人行道

请勿上升真人。

【山花】山河旧梦

-民国AU。军阀魏和京城少爷白。一发完。
-架空,和真实历史有很大出入,但也有借鉴,比如魏的原型是张少帅。
-京城五少友情出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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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北平落了场雪。

街上往来的行人不算多,张一山把手揣在兜里,推开门,一撩帘子大步走进屋去。屋子里炭火烧得极暖,一星半点朔风抓着这个机会跟进来,才刚刚到门口,风里沁肤刺骨的寒意就被烧热乎了。

黄铜锅里的高汤咕咚咕咚地冒着泡,易家小少爷默不作声地往锅里下千层豆腐,张大少一手拿着烟枪,哎哎地喊着招呼易少再下点儿肉,压根儿没顾得上他那刚进门的堂弟。

倒是鹿晗回过头来,举着杯烧酒,伸到张一山面前,“来迟了,得罚。”

张一山也没推脱,两杯烧酒下肚,五脏六腑好像点了一把火,方才冻麻了的四肢重新暖起来,气血也畅了。他大马金刀往桌子前一坐,四下看了圈,才发现有些不对。

他笑道,“平日里吃火锅最积极的那个哪去了?”

张大少爷张伟将烟杆在楠木案头上轻轻一磕,火光跳了跳,他在那点烟草焚成的雾气里不动声色地笑了一下。

“——先前不是说那个姓魏的要来北平一趟吗,就今儿个到。”



02

张大少的语气有点嘲讽的意思。

早年间关外魏少帅也是年少有为的英雄人物,特别是易帜那阵子,报纸上更是日日夸他深明大义。不过打自东三省丢了之后,魏司令的名声也就一落千丈,十个人里边有八个都对他很是瞧不上。

而众所周知,京城五少这帮人更是出了名地瞧不上魏司令。

前两年东三省沦陷,有家报社素来以针砭实事出名,一连三天头版头条都是骂魏司令的,那叫一个劈头盖脸,酣畅淋漓。主编也很是硬骨气的,被找上门来的时候也面无惧色,梗着脖子喊甚么言论自由,喊甚么你们无权干涉舆论。

张大少亲切地拉住主编的手,赞道,“瞎说啥呢,我就是觉得你们骂的挺好,挺出色,挺与众不同的,来和你们交个朋友。”

主编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呢,又听见张家二少说,“你们下次再骂狠点,别有顾忌,谁敢找你们麻烦,报我的名字。”

易家小爷跟在他俩身后,面无表情,也没说话,只重重地嗯了一声,以示赞同。

这事儿传开以后,人人都知道京城五少嫉恶如仇,对魏司令很是深恶痛绝。但其实大部分人也就看个热闹,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那几位少爷之所以看不上姓魏的,除了国恨,还有几分家仇。



03

此事暂且按下不表,眼下这个姓魏的正在火车站,肩头落了一层白,冷得要命。他偷偷往四下里一瞥,发现没人注意他,心安理得地往手里哈口气,偷偷搓搓暖手。

北平虽冷,但也冷不过东北,他打小在关外摸爬滚打玩泥巴的,按理来讲,这时候怎么也不至于冷成这样。

不过北平落了雪。天一下雪,便寒起来,更何况有个人走在魏大勋前边,背影孤拔笔挺,更是比霜雪还要冷上三分。对方毫无征兆地回过头来看他一眼,魏大勋下意识打了个哆嗦,搓手取暖的动作就地给捉了个现行。

魏大勋一扯嘴角,讪讪地冲白敬亭笑了笑。

白参军长面上没什么表情,只习惯性地微微皱着眉,侧过身招了招走在一旁的亲兵,叫他一会儿准备个暖炉给魏司令。

魏大勋摸摸鼻子,挺不好意思地推脱,“不用不用,哪那么娇贵。”

白敬亭头也不回,先上了停在火车站门口的那辆黑色小轿车,这才慢悠悠开口,“魏司令可不得娇贵些,万一冻着了,我又逃不过委员长一顿臭骂了。”

顿了顿,又道,“再说,魏司令以前不是离了手炉就不成活吗?”

魏大勋没敢接话。



04

以前是个很玄妙的词。

看上去这两个字好像质朴无华,但仔细一琢磨便觉得惊险至极,处处都是杀机。以前这个词一出来,大抵讲得就是再也回不去的事儿。

比如白敬亭说的以前,指的就是他俩一起读军校的时候。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白敬亭是翘家的白家独子,只觉得这人生的好看,身上又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对他这个少帅也爱理不理的,他就喜欢跟狗皮膏药似的黏着白敬亭。

黏着黏着,也就黏熟了,俩人一起训练,一起打靶,一起偷偷在寝室里涮个锅,再一起被何、撒两位教官捉了个正着,灰溜溜地绕着操场跑圈。

魏大勋自幼体质偏寒,一到冬天就手脚冰凉,以往在家里捧惯了手炉,在军校也想捧着暖手,撒教官半点不管他是不是军阀少帅,没收了手炉还不算,罚他跑圈。

白敬亭懒洋洋地靠着操场上那棵大树的树干,一圈一圈给他计数。魏大勋又跑了一圈,路过白敬亭身边时,上气不接下气地问,“你就不能放点水吗小白?哥白疼你了。”

白敬亭扬扬下巴,示意魏大勋看不远处那栋楼,“你以为就我监督你吗,何教官趴在窗口看着呢。”

魏大勋脚下一踉跄,心如死灰,跌跌撞撞地跑完了三十圈。

跑完步出了一身汗,风一吹更是冷得魏大勋打摆,他丝毫没个正形地靠在白敬亭身上,带点撒娇的意思,去握白敬亭的手。

白敬亭的手也不算暖,但他手实在是冰,乍一握上去,只觉得暖得要命。白敬亭被凉得翻了个白眼,把手往外抽了抽。

魏大勋小声说,“小白,忒冷了,让哥哥攥会儿成不成。”

白敬亭没有说话,漂亮的睫毛扇了扇,手上没了反抗的力道,反手轻轻捏了捏魏大勋的手,魏大勋能感受到对方手上的脉搏,一下一下,渐渐和他越跳越快的心脏形成共鸣。

此后每到冬天,魏大勋就喜欢凑过去握住白敬亭的手取暖。为此什么瞎话都编的出来,离了手炉便活不成也是其中之一。

后来魏大勋独自站在飞霜积雪里,寒风呼呼地吹,他握着冰冰冷的手枪,扣压扳机的时候手都不带抖一下。

他那时候才意识到,他哪里是怕冷呢,他只不过是想去握一个人的手。



05

白敬亭是奉委员长之命去接魏大勋的,等车开到目的地,两人和委员长寒暄了几句,那对结义兄弟就进了里屋,白敬亭没等到委员长发话,也不敢走,便寻了张凳子坐下候着。

里屋隔音好得很,白敬亭坐在外边,只觉得安静得过分,屋里又极暖,暖的让人犯困。他撑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昏昏沉沉睡过去。

可能因为坐着睡的缘故,白敬亭睡的极不踏实,连梦也是断断续续的。

他先梦到当年家里人不愿他从军从政,想让他平平安安做个商人什么的,他不肯,梗着脖子冲他爹喊,狼烟四起,列强入侵,自当效命沙场,岂可做个倒把投机的商贩。

争吵过后给他爹关在家里,好容易才在几个发小的帮助下偷偷逃出去。大张伟扬手招了辆黄包车,把火车票塞到他手里,他便这样去了东北,那是魏家的地界,他爹势力再大,手也伸不到那儿去。

东北很冷,大半时候天都是灰的,不知道为什么在他梦里那几年却好像暖得很,连军校每天早起跑圈这种破事儿都带着鲜活的温度。

他梦见撒教官一板一眼地教他们先做人再拿枪,也梦见何教官踩着朝阳领他们去打靶,梦见几个同学聚在一起喝偷藏的烧刀子暖身,也梦见一片黑灯瞎火里,魏大勋摸过来和他接吻。

他能感受到越发急促的呼吸喷在他脸侧,魏大勋一只手按在他脑后,指腹划过他后颈长出来的那点儿发茬。月光从窗户口映着雪照来,魏大勋的眼睛里也装着澄澈又明亮的光。

啪嗒一声,里屋的门开了,白敬亭从梦中惊醒,下意识地坐直了,然后看见魏大勋和委员长一前一后走出来,白敬亭在那个瞬间琢磨出一种物是人非的味道。

是啊,他后知后觉想,我爹年岁大了,没了当年大家长的作风,我从东北回来那阵子,他居然红着眼眶和我说,我平平安安就好。

还有何撒两位教官,一个战死沙场了,一个眼下不知所踪,多半也是殉国了。当年一起同窗的军校同学大半也再没见过,至于魏大勋……

白敬亭看了一眼魏大勋,当年这人怀里揽着个千娇百媚的大小姐,满面春风地向他介绍,字字句句好像还犹在耳畔。

——这是李小姐,我未婚妻。



06

委员长脸色不错,抬手招呼白敬亭过去。白敬亭这时候心里有点赌气也似的不痛快,不大乐意靠近魏大勋,走了两步就停住了。

委员长也不介意,笑呵呵地道,“听说你俩是老同学了,关系挺不错啊。”

白敬亭心想,您哪只眼睛看出来的。

委员长顿了顿,又说,“我一会儿还有事,小白,你替我招待招待你这位老同学吧。”

委员长都发话了,白敬亭也不敢不从,上了车,吩咐司机往这北平最好的馆子开,魏大勋倒是挺想借此机会和白敬亭搭两句话,没想到白少也不自持什么身份了,就往副驾驶的位置一坐,头也不回,活像座雕塑。

到酒楼寻了个包厢入座,点了几个菜,两人面前隔着一张长长的方桌,魏大勋清了清嗓子,想开口说点什么,又窥见白敬亭冷冰冰的脸色,便不敢了。

他只得偷偷看着白敬亭,最开始是他避着白敬亭,后来发现白敬亭也避着他。今天这么一看,才真正意识到两人是真的很久没见过了。

白敬亭脸上那点稚气褪了个干净,喜怒越发不形于色,隐约带着久居高位的杀伐果断,像是魏大勋在山里见过的猫科猛兽,优雅,懒散,但随时能暴起要人性命。

那一刻魏大勋终于明白,面前这个白参军和当年那个会冲他翻白眼会冲他笑的鲜活少年,已经不是同一个人了。

他有点难过。

转念一想,又笑自己,心道,我凭什么难过呢,这不都是我的错吗。



07

总之这顿饭吃的挺煎熬的。

白敬亭也不是一直没说话,倒也装模作样寒暄了几句,无非就是好久不见,魏司令别来无恙啊之类的客套话。

魏大勋最开始喊了一声小白。

那人冰冰冷的视线望过来,似一盆冷水,把魏大勋泼了个透心凉,白敬亭纠正道,“是白参军长——我们之间好像没那么熟吧。”

魏大勋觉得自己的笑好像是什么封信用的蜡,风一吹便干了,紧巴巴地绷在脸上,挂着也不是,不挂着也不是。

——饶是这样,魏大勋也希望这顿饭吃的久一些,再久一些。

今日委员长和他谈过话了,他明日离了北平,便要赶往热河同日军开战。此去必然是一番苦战,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再见白敬亭,便总想着多看几眼。

不过他没能如愿。

菜还没上完呢,就听见回廊里吵吵闹闹的声响,一步步逼近了。片刻后包厢的门被人猛地推开,三四个人飞扬跋扈地闯进来,为首的那个嘴里叼着个烟斗,皮笑肉不笑地冲他咧了一下嘴。

“又见面了啊,魏司令。”大张伟笑道。



08

白敬亭只觉得脑壳疼。

当年他和魏大勋谈恋爱这事儿也没想着瞒他这几位从小光着屁股玩到大的兄弟,他总想着反正他和魏大勋在一起了,他们迟早得知道。

但到底是人算不如天算。

白敬亭从东北回来那天,是那四位给他接的风,张一山嘴快,问他到底怎么回事,他笑了一下,说是和平分手。

大张伟原本打算私下里和白敬亭谈谈的,一听这话,从怀里摸出张照片,咬牙切齿往桌上一拍,怒道,“你这算和平分手?你先问问和平俩字答不答应!”

照片上李小姐挽着某个人的手,妩媚地将头靠在对方肩膀上,好不亲密。

几位大少爷出离的愤怒起来,就着醉意将魏大勋骂了个狗血淋头,大有白敬亭发句话,他们就去把那个姓魏的揍到生活不能自理。

易家小少爷素来寡言,半句话没说,站起来就往外走,白敬亭赶紧拉住他,问他去哪。

易少腰间别着一把枪,惯来地站得笔直,咬着牙,面上稚嫩还未褪去,却已经显出一种冷硬的神态来,罕见地——估计是平生第一次地爆了粗,他说,“我要他狗命。”

白敬亭赶紧拦着,拽了他坐回来,无奈地拍拍桌子,说,“行了,吃饭吃饭,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张大少爷笑了一下,问,“那是哪样?”

白敬亭没说话。



09

屋子里的气氛一时剑拔弩张。

当年易少一时冲动说要去一枪崩了魏少帅的狗头,白敬亭还能拦住,可眼下摆明了准备给魏大勋好看是张大少。

张大少年纪最大,算是看着这四个人长大的,白敬亭天生就对大张伟有种莫名的崇拜,这人身上很有一种魏晋名士的风骨,不拘什么礼教,也不按常理出牌。

别说白敬亭了,大张伟要真想做什么事,他们几个加一块儿都未必能拦住——最多也就千玺说话可能还顶点用。

更何况他一开口,万一惹张大少生气了,张大少指不定真能干出给魏司令一枪这种事儿。

白敬亭左右看看,决定先战略性撤退。

他礼数周全地对魏大勋笑了笑,说,“我还有点事,先走了。魏司令慢慢吃,账单记我名下。”又抬手招招自己亲兵,吩咐道,“等司令吃完了,你开车送他回去。”

然后他站起身来,一手搭在大张伟肩上,半推半拽地把人带出去了。



10

他们倒也没走远,鹿少直接叫服务生再开了个包厢。四人一个挨着一个坐在一起,把白敬亭隔开,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气势汹汹,颇有种三堂会审的架势。

白敬亭如何看不出这几个人都在气头上。

张家鹿家那三位都比他大,他叹了口气,转向平素里最乖的易小少爷。

“你来这儿做什么?”白敬亭一面问,一面拿余光瞥旁边三位,“明儿军校不上课?这么晚了还不着家?”

大张伟哪里听不出白敬亭这话其实是在问他们三个,眉梢一挑,不等易烊千玺作答,抢先反问道,“怎么着?我们还不能来了啊?”

倒是张一山跟着开口解释了一句,“我们听说你和那个混账东西在这儿吃饭,堂哥怕你受欺负,说要给你撑腰来着。”

白敬亭心里微微一暖。

大张伟给人戳穿了,白了倒霉堂弟一眼,刚才那副气势也不大摆得出来了——其实也就是恨白敬亭那点出息,刚刚居然还护着那姓魏的,心里不痛快,想吓唬吓唬小白——他懒洋洋往椅背上一靠,说,“天若有情天亦老,人若有情死的早,甭对这种混账念念不忘了,小心夭寿。”

白敬亭只得点点头。

大张伟一张嘴皮厉害的很,开了话头就不肯停了,顿了顿,又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

“哥,姓魏的是男的。”张一山插话道。

“……你又没断手断脚,丢件衣服算什么。”大张伟瞥了一眼倒霉堂弟,没搭理他,接着说,“要不咱四个带你去百乐门玩玩,要什么衣服有什么衣服,男的女的都有。”

白敬亭呛了一下,赶紧摆摆手,“别了别了,千玺还没成年呢,他那俩拜把子大哥要知道人被你带去百乐门,非得扒了你的皮不可。”

大张伟本来就是和他开玩笑,也不再提,叼着个烟斗吞云吐雾。白敬亭低下头去,思忖片刻,再抬起头来,发现四个人都在看他,带着小心翼翼的担忧,他心里微微一动。——当年发生的事一直是他心里一个梗,他不想碰,他也不愿和人说。

但是那一刻,他清了清嗓子,终于决定和盘托出。



11

魏大勋是在第二天下午走的。

委员长上回派白敬亭接人,这回还派他送人。白敬亭还是坐在副驾的位置,一次也没回过头。车开到火车站的时候,他下车去开后座的门,这才发现魏大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他睡得很不安稳,两道眉紧紧拧着,眉心挤出几道沟壑来,白敬亭忽然有些茫然地想,当年那个诚诚如赤子、半点忧虑也没有的小少帅,到底经历了多少,才会变成这样呢。

白敬亭忽然就有点心疼起来。

魏大勋被人拍醒的时候还有点懵,一睁眼就看见白敬亭的脸,几乎以为自己还在梦里。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然后他第一反应就是背过手去摸了把嘴角。

还好还好,魏大勋心想,没流哈喇子,不算太丢人。

白敬亭就着刚刚叫醒魏大勋的姿势,弯着腰,上半身探入车里,一条腿在车门外立着,一条腿屈着跪在后座上,居高临下地看了魏大勋片刻,忽然出声问他,“李小姐还好吗?”

魏大勋到底是睡迷糊了,下意识地问了一句,“谁啊?”

然后就看见白参军长清冷的视线一扫,他生生打了个寒战,头皮发麻,心里警铃大作,往后挪了挪,背部抵着另一侧车门,半天没敢说话。

“你未婚妻啊。”白敬亭不紧不慢开口,微微一哂,“——准确的说,应该是假扮你未婚妻的那位小姐。”



12

“……你、你知道了?”

魏大勋显然是楞住了,像是什么栩栩如生的石像,被定格在某一瞬间。好半天他才回过神来,咽了咽口水,结结巴巴问。

白敬亭觑一眼魏大勋那傻样,他是真想不通对方怎么会觉得那么拙劣的把戏能真的瞒天过海骗到他的。他单手撑在前排座椅的靠背上,又往前凑了些。

魏大勋之前已退到车厢一角了,眼下避无可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白敬亭凑过来。白小少爷生的好看,对魏大勋来说不亚于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离得这般近,好像只隔了一个吻的距离,魏大勋不自觉地心跳加速起来。

白参军长却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半点不为所动,从从容容开了口,“魏司令,有没有人告诉过你,搂未婚妻的时候,手要扶住对方的腰?”

——魏大勋当年连指头尖都没挨着人家半片衣角,白敬亭看不出来才怪呢。

再说东北那块儿素来是魏家只手遮天,当年大张伟查到那张照片,速度也快得不像话,倒像是什么人刻意安排好的,为了再补上最后一刀,让他死心。

白敬亭没等魏大勋反应过来,便迅速后撤,施施然退出了车厢,头也不回地朝火车站台走去,轻飘飘撂下一句话,打碎了魏大勋还想垂死挣扎一下的意图。

“——当年我提着抢去找了熊副官,他什么都招了。”

靠!魏大勋磨磨牙,恨不得在心里把熊梓淇那厮千刀万剐。

然后他急急忙忙从车里跳出来,追在白敬亭身后,一路追到站台上。火车早就停在那儿等了,白敬亭长身玉立,站在车厢门口,背对着他,低声问了一句,“你有什么要解释的?”

那一瞬间,魏大勋看着白敬亭孤拔的背影,忽然觉得虽然这个人问他要解释,但其实对方什么都知道。

知道他当年父帅被关东军炸死,他举目四顾,无依无靠。知道他当年决定改旗易帜的前夜,在魏家的祠堂跪了整宿。知道他当年一拳砸在墙上,却只能颤着声音下达不抵抗的指令。知道他当年如何为了大局,替他那委员长义兄背上的所有骂名……

在无数个长夜里他独自舔舐着无人知道的伤口,他一路与光同尘,负重前行,他都不曾流过半滴眼泪。

而眼下他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他或许本不必这般孤立无援。

魏大勋鼻头忽然毫无征兆地酸起来。

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可是万语千言争先恐后要冒出嗓子眼的时候,魏大勋忽然意识到,他是要走了的。

委员长要他去守热河,军令如山,于公于私他都不可能拒绝,他甚至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那他又何必再说什么呢,何必再惹白敬亭伤心呢。

于是他垂下头,嗓音喑哑,他说,“我没有什么要解释的。”



13

话音还没落地,白敬亭照着魏大勋的脸就是一拳。白参军长有双极其漂亮的手,弹起钢琴来十指翩飞,打人的时候也毫不含糊,恶狠狠砸在魏大勋鼻梁骨上,把他打了个晕头转向。

魏大勋捂着鼻子想,算了,就当让他出出气了。

没想到白敬亭还没完了,拎着他的领子把他拖上火车,冷冷地命令站在车门外的乘务员把门关上。白敬亭没往里走,就站在车厢门口这块儿,又给了魏大勋一拳。

最初魏大勋没打算还手,后来不知怎么的,两人就在这个逼狭的空间里扭打起来,像是当年在军校对打拆招时一样,刚开始还有什么章法,最后便全凭本能,你踹我一脚,我给你一肘子。

魏大勋气喘吁吁地倚着车厢的墙壁,揉了揉肚子看着白敬亭,昏暗的顶灯闪了一下,白敬亭忽然扑过来,眼睛里有一种凶狠的光。

那是一个恶狠狠的吻。

像是一道利刃凌空劈下,带着凛冽的刀光,魏大勋能感受到浓郁的铁锈味在口腔里蔓延开了,他们厮杀也似的争抢着每一分氧气。

过了很久,白敬亭终于结束了这个吻,他抬起头来,脖颈绷出一道极其好看的弧线,他问,“当年东北政局不稳,日寇虎视眈眈,你怕再待下去有危险,所以故意逼我回北平,是也不是?”

魏大勋没什么能辩解的,低声道,“我想着护你周全。”

然后他肚子上又挨了一拳,白敬亭眉眼沾着怒气,锋锐似淬火长刃,哑着嗓音问他,“魏大勋,你把我当什么?——一只柔弱又不能自保的宠物,还是什么易碎的玻璃摆件!”

魏大勋没出声,白敬亭也不管他,嗓音略略拔高了些,继续往下说,“眼下呢?眼下你是不是还想充英雄,不声不响去镇守热河!你是不是连死也要瞒着我!你是不是从来不打算考虑我的感受!”

“你、你……”魏大勋愣了一下。

“我怎么知道的?”白敬亭冷笑了一下,从怀里摸出张纸来,展开了塞进魏大勋手里。魏大勋总觉得有风吹得纸在颤,好半天才意识到那是自己手抖。他就着昏暗的光线,看清了抬头三个大字——调任书。

白敬亭后退两步,四指并拢抵在额角,缓慢地行了一个军礼。

他低声说,“参见第三方面军团总司令!”



14

魏大勋没有说话,两人于是都沉默下来,逼狭的空间里能听见呼吸声,交错在一起。白敬亭脸上的冷意一点一点消融了,化成一星半点的笑。

白敬亭想,人确实是会变的。

当年他心高气傲,从熊副官那里听到真相,只觉得魏大勋这种保护不亚于侮辱,他满腔愤懑,转身就走,心想,我在他眼里到底算个什么东西。

而如今他和几个发小讲完当年的真相,张一山迟疑片刻,忽然同他说了委员长有意派魏大勋去热河的事。他的第一反应是去找委员长,自愿请缨,同去热河。

甚至在某个瞬间他会想,如果他当年再成熟一点,如果他当年没有赌气回北平,一切会不会不一样。但是没有如果,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不过还好,他还有机会补救。

魏大勋还是一副傻傻愣愣的表情,呆呆地看着他,白敬亭心里又好气又好笑的屈起手指在他脑门上敲了个爆栗。

他说,“我也是军校出来的,枪法比大名鼎鼎的魏司令好,军事指挥也比他厉害,怎么,不配和你一起上战场?”



15

火车一路向北,车轮一寸寸轧过轨道,跑出轰隆轰隆的声响来。天色渐渐暗下去,远处的山峦连绵起伏,似兽的脊梁,低低地伏着,却随时要暴起前扑。

魏大勋攥着白敬亭的手,熟稔得好似这么多年他们从不曾分开过。

白敬亭忽然想起昨天夜里,聚会散后,他和大张伟并肩走着,昏黄的路灯投下来,大张伟低着头,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他,“你当真要去热河?”

他点了点头。

大张伟罕见地收敛了那点漫不经心的神色,颇有几分认真地站住了,说,“小白,你得知道,在这样的乱世里边,恐怕是没有什么长相守的故事的,你要想清楚。”

魏大勋的手脚偏凉,白敬亭被他的手掌握着,却微妙地从相贴的肌肤中汲取到一丝源源不断的暖意。他捏了捏魏大勋的手指,魏大勋凑过来吻他鬓角,问他怎么了。

白敬亭没说话,摇了摇头,冲魏大勋笑了一下,反手握紧了他的手,心说,我早就想清楚了,很多年前我就想清楚了。

他想,我要和他一起,来开这太平。







—————END—————





写的脑壳疼,不想解释了。结尾太仓促,被蒸煮的糖搞得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了。很多冲突都是一笔带过,没有爆发出来,不够精彩,反省,以后有空回来修吧。



我还蛮想写一个京城五少的民国文。

大张伟是个大少爷,道上混的,叼着根烟斗,穿着黑色的唐装,没事喜欢去大街小巷里和那些街坊唠嗑,大妈大婶们谁也不知道这个说话有趣招人喜欢的小年轻就是道上大名鼎鼎的张大少。

鹿晗没有什么了解,目前想到的几个点就是男生女相,喜欢玩票的大少爷,和相熟的人一起吃饭,没事还扮个旦角儿上台唱两句。应该会设定从商吧。

张一山是张大少的堂弟,也爱顺着胡同乱溜达,大张伟算是叛逆出去混了,张家的担子就担在他身上。心直口快的,看上去好像没啥城府,应该是从政或者从军。

白敬亭呢要么按这篇的设定走,要么就是律师啊医生啊之类的职业。架着金丝眼镜,看上去冷冷淡淡的,私底下嘴毒得很,能和张大少说个势均力敌,讲台相声。

易烊千玺应该是军校生,出类拔萃,话不多,不大喜欢和人虚与委蛇,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撞南墙也不回头。满腔热血,保家卫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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